恰此時,前方走來一道人影,而山娃子與豬娃子並不陌生,這就怪了,浮雲宗在此刻還有第十一人?
但當那人影走上前,掀了斗篷,露出的居然是楊眉的面容。
「你終於醒了,來吧,事態已經很嚴重。」
楊眉說着,不由分說,拉着李肆就直奔一處房屋廢墟,但這廢墟是越走越大,他們則變得越來越小,直到前方一抹光亮透出,天空中掛着太陽,竟是一個全新的天地。
李肆再回頭,看見的就是昏黑的天際,一抹血色衝天而起。
前方有一處簡易的草廬,李肆在這裏見到了趙青榭,米舟兒,以及,趙八山,天諭,都是面有憂愁之色。
而當李肆踏足這草廬的一瞬間,他就感應到了文明之火,感應到了歷史法則,感應到了虛弱到了極點的天穹短劍與大爐子。
「我們被重創了,那個觀察者夠狠,他直接引動了長河級詭異,以五級虛妄和五級真實,對我們造成了近乎於毀滅的打擊,你現在看到的,就是過去這些年來,還能勉強出戰的人,其他人不是被廢了,就是陷入沉睡,和你一樣。萬幸你醒了。」
楊眉淡淡介紹道,聽她的語氣,還有眾人的態度,她居然已經成了老大,連趙青榭都沒有任何芥蒂了。
「我睡了多久?」李肆問。
「時間沒有意義,當歷史被固化后,時間就沒有了意義。甚至就算沒有歷史固化,在長河級詭異之中,時間也沒有意義。」楊眉沉聲道。
「怎麼確定是長河級詭異?」李肆吃了一驚,他最初還以為,最嚴重也就是序列級,結果這特么的。
「那個詭異的一部分被你用歷史固化住,所以成了我們的一份子,雖然它時時刻刻都在想着要滅世,要摧毀固化,但就像是故事裏的大魔王一樣,永遠都不可能跳出這個故事,它很無奈,也很傷心。」
「也正基於此,我們和外面的那個長河級詭異,目前只能處於僵持狀態。」
「接下來呢?」李肆再問。
「沒有接下來,都說了,歷史固化沒有時間的概念,在歷史固化里,你可以隨意的回到任意一刻,我們現在就是一本書,靜靜的躺在書架上,除非有人翻動,不然不會有任何變化,當然,也可以被一把大火一口氣燒個精光。」
「這也是我們目前最尷尬的事情,我們可以維持絕對安全,但我們在外面缺少配合。」
李肆靜靜聽着,然後覺得很棘手。
「能不能從內部,升級到五級虛妄和五級真實?」
「假若那個觀察者給我們時間,或許可以,但那個觀察者太狠了,連他自己的退路都不留,目前那個觀察者已經化身長河級詭異,一門心思的就想弄死我們,更糟糕的是,我們很可能會迎來新的觀察者。」
「順便一提,我們這裏的那個詭異告訴我們,那個觀察者啟動了太古魚塘,也就是說,無論我們怎麼跳,都跳不出去的那種。」
「反正目前,我們已經無計可施,唯一能指望的,也只有你了。」
李肆聽完楊眉的介紹,就看向趙青榭,「你沒事吧?」
「沒事,歷史固化后,我們都是不死之身,頂多就是所屬的故事被篡改,要麼性情大變,要麼不三不四,要麼就只能陷入長眠。」趙青榭搖頭。
「故事被篡改?」
「是的,我想你醒來后已經注意到了,歷史固化的應該是以每個人的視角形成的故事,但是很多現在都變了。」
「誰在篡改?」
「不知道,無法調查,但肯定與那個長河級詭異有關。」
「行,我了解了,我需要一點時間來調查一下。」李肆點頭。
結果楊眉就再次糾正道:「李肆,沒有時間概念了,如果你要調查的話,現在應該就能看到你的調查結果。如果你願意公佈,我們會在第一時間知曉。」
「那,我選擇不公佈。」
李肆看着楊眉,心中隱約有了些想法。
至於他為什麼還有時間概念,他不想說。
這或許是一個突破口。 究竟是什麼瓜葛,才能卑微到這種程度。
不管他是不是小橙子,一笑現在都有點不忍心這樣了。
心情複雜的讓輔助系統解開結界,洞口的空氣灌進來,把熱量衝散了不少。
灼磕了一個頭再抬起腦袋,驚喜的發現他又能看見她了。
情不自禁的笑起來,露出一口大白牙,手忙腳亂間差點又摔回去。
灼的興奮難以自抑飛快的跑過來,要不是眼睛都腫了,還以為他剛從外面玩了一天回來。
一笑不知道懷着什麼樣的心情,捏了捏手指,沒有躲開。
可是這次,那人居然自己停下,諾諾站在她面前對手指,委屈的小表情好像不敢過來。
一笑挑眉,回洞裏拿那本秘籍看了兩眼,把東西記住,然後放到懷裏。
小青蛇說他昨天出去找東西看見過一個村子,她現在要到那邊去,先學一下法訣,再往蒼南趕路。
原本應該今天就到蒼南境內了,但是她出了事,比原主耽誤了一天還多。
要不是蒼鬱孤也不知道她應該具體哪天回去,她都怕自己回去后被當做姦細。
這邊得手的消息應該也馬上傳回那邊了,使用人間的武功恐怕趕不上進度,只能臨時抱一下佛腳,用修真者的法術回去。
一笑從洞裏走出來,這才看見他還站在那裏,一副想和她說話,但是又說不出來,想跟她過來,又不敢靠近的模樣。
一笑沒管他,這件事還不知道原委,而且就憑心裏的悸動,她也應該搞清楚這件事。
但是她不會提醒他跟上,要是就此別過也好,這樣就沒那麼多麻煩事了。
女子大步走在前面,好像那天捂著傷口動彈都疼的人不是她一樣,早上還不能動呢,現在就健步如飛了。
小青蛇遊動着身子,快速的往前爬。
她走了……
灼吸吸鼻子,眼睛裏又積蓄了一點兒淚水,馬上就被他擦掉,偷偷跟在前面人身後不遠處。
這兩天哭得太多了,他臉上肉嫩,現在見了風,感覺眼睛下面火辣辣的疼,鼻子也有點不舒服。
但是他不敢落後太多,怕一不留神就找不到了,只能一邊抽噎一邊用手去治療臉上的磨傷。
這一片山清水秀,背靠連綿不絕的山脈,面向不遠處寬闊的地心湖泊。
依山傍水的好地方,向來是文人墨客最喜歡來的。
只可惜數百年來戰爭不斷,隱士清修的文人都找不到地方。
這裏是大良川的邊界,跨過連綿的布拉爾山就是一個三不管地界——留城。
所謂三不管,就是人間管不了,修真界管不著,其他外族管不住的地方。
那裏匯聚著各個種族的逃亡者,許多罪犯逃獄后都會去留城。
留城的城主是個非常強大的修真者,只要是他准許入城的人,就算是人間的皇帝來了,也別想把人帶走。
其他外族或許還有能力帶走人,但休想動城裏一草一木,最弱的人族,恰巧是留城城主最瞧不上的種族。
這附近的村民受留城影響,經常被壞人帶走,或者經常在樹林里草叢裏發現死人。
也許上午還在一起幹活的鄰居,下午就身首異處了。
這樣的情況,別說是個上不達天聽的邊緣城市,就是京都省會,也完全不能避免。
所以,當村子裏有人看到外地人進村,慌忙跑去報告村長。
一笑走在最前面,小蛇為了不嚇到人盤在她腳腕上當裝飾,後面遠遠的跟着一個男人。
那傢伙以為自己藏得很好,但動作實在笨拙得很,好幾次差點從山上滾下來。
一路上經過許多村民的家,一笑發現這些人看她的眼神都有些恐懼,好像她是個洪水猛獸下山的老虎一樣。
低頭看看自己身上的衣服,也沒什麼奇怪的裝束啊,這不是這個世界最普通的衣服樣式了嗎?
一笑笑着拉住一個路過的大媽,剛要開口問路,大媽慌亂的甩開她的手,驚叫着跑開了。
一笑愣住,第一次感覺到自己好像有點嚇人。
還不知道發生了什麼,街道兩旁突然跑出來一群人,他們大白天舉着火把,喊着什麼一笑聽不懂的話,但是樣子有點兇悍。
起初只以為他們要舉行什麼信仰藝術,沒想到這群人把她圍了起來。
一笑皺眉,聽着這群人嘰哩哇啦的說着什麼,一句話都聽不懂。
不過這麼大的惡意,只要不是個智障就能感受到,一笑默默的警惕起來,摸到原主的那把飛刀。
可一笑不是個智障,有人是智障啊!
灼被人群擋住了視線,傻乎乎的跳起來往裏面看。
剛開始沒有人注意到他,可他自己創造出了不得不讓人注意的動作和聲音。
不得不說,這傢伙就是有那個魅力讓人去注意。
他那張臉是人間絕色,沒有幾個人能擋得住這種直面的美色,很多人當場就愣住了。
一笑眼珠子一轉,悄無聲息的從縫隙里鑽出去。
趁著村民們都在看別人,一笑偷偷跑進巷子裏。
這邊都是泥土的房子,很難建造的太高,但遮擋住一個人還是綽綽有餘。
她不見了,立馬就有人發現,那人大聲喊了一句什麼,喚醒了大家的神情。
貌似是村長的一個男人一聲令下,大家四散開分頭去找人。
隨後村長又和幾個人嘰哩哇啦的說了幾句話,他們看向男人的眼神也沒那麼不清醒了,好像把他當成了同夥。
灼看人群散了,趕緊到處找人,可是那地方那裏還有人呢?
他又跟丟了!
鼻子一酸,男人馬上要哭了,突然手臂被人抓住,一笑拉着他就跑,男人沒反應過來,一個踉蹌差點摔倒,連帶着一笑都被他拽了一下。
村長第一時間發現他們,大聲喊着什麼,帶頭追過來。
顧不得太多,一笑又拽了一把灼,拉着他往外面跑。
也不知道怎麼回事,這群人發瘋了一樣,不管他們跑出去多遠,一直都在後面跟着,好像不抓住他們誓不罷休。
一笑很久沒吃飯了,單單憑藉着一身武功堅持着,反觀身後拉着的男人卻顯得非常氣定神閑。 別人是擔心會嚇跑野獸,而老喬治正要利用這個特性用來驅逐野獸。
將身上的槍械打包好,老喬治背上重重的行囊,他現在拿到火槍,最重要的是要儘快將火槍拿回林場。
火槍屬於貴重資源,在黑市或許沒有人敢搶,一旦他出去的話,便會有無數人盯上這些火槍。
他們的可以將老喬治殺了之後,將這些火槍在拿回黑市兜售,也不是問題。
因為在黑市之中不會有人管你這些貨物來自何處。
只要你不是在黑市裡面名目搶奪過來的,都可以在這裡面盡情的售賣。
然而怕什麼來什麼,老喬治剛剛將火槍帶出去,便馬上被人盯上了。
老喬治前腳剛走幾道黑影,後腳跟上。
老喬治加快腳步衝出了黑市。
因為黑市在白天便會歇業,就算老喬治一直待在黑市裡面,等到了白天黑市依舊保護不了老喬治。
還不如趁著現在人多混亂,他將火槍帶回林場。
老喬治還是對於自己太過自信。
他剛走出去黑市,大概幾公里之後便迎面走來了幾個人。
他們的步伐很快卻很穩健。
一看就知道不是善與之輩。
老喬治與他們迎面走來,突然老喬治手上動作一抬。
子彈噴發而出,瞬間將其中一人擊殺。
那幾個人也是眼神一楞,他們知道自己遇上硬茬了。
老喬治能夠如此果斷的開槍,這正好證明了他經驗老道,常年混跡於生死邊緣。
以往對於這樣的人,他們往往都不會主動侵犯,而是會選擇退縮。
可眼下大漢國統治這裡之後,對於城市之外的治安管理越發嚴格。
他們這樣刀口舔血的行當越來越難做。
今日若能夠擊殺老喬治,將這七條火槍帶回去。
獲得的錢財,最起碼夠他們生活好幾個月。
現在少了一人分錢,他們能夠得到的錢就更多了。